菩薩戒行記

演祠菩薩的菩薩戒行記裡,有著溫暖的道情,也有很有趣的情節,我們一同遨遊他的生命故事吧!    準備好了嗎?  出發!!


文:演祠
【前言：受菩薩戒的原因】求受菩薩戒，是為了日後求受比丘尼戒作準備。如果連三聚十善都沒法受持，又怎能適應三百四十八條比丘尼戒律呢？ 【水瓶男杜先生】三月二十四日。中午抵台北機場，住台中的網友杜繼光來接機。之前跟他簡單聊過村上春樹的小說，這是第一次見面。他長得高瘦，膚黑，有種純樸的氣質。我戴紫色太陽鏡、穿藍心灰色中袖棉質上衣和紫藍色鬆身褲、提一隻啡色行李大袋，揹法鼓山的書包。頭髮剪得相當短。 杜先生帶我坐國光的車去民權西路站會合演音，這次上山前演音招持我住在她家裡。沿途我們聊兩地的保險業務，也聊多年前他來澳門遊玩的細節。原來杜先生曾經獨自光顧現已結業的畢家姊妹「澳門小姐葡國餐廳」，吃了一盤份量頗大的豬肋骨薯條。後來他對演音提起，在澳門有許多押店。不過現在澳門已經變天了，更多的是酒店，賭場和各式形式的角子機玩店。在紙醉金迷的世代和環境裡，我想到了無量壽地修行。 【美麗女孩林演音】吃過我喜愛的mister donut雙層巧克力甜甜圈，跟杜先生在捷運的民權西路站口等演音到來。「演祠！」抬頭看喚我法名的演音，她也把長髮剪短了，既摩登又漂亮。溫柔親切的演音沒有改變，依然像自覺營時慈悲心腸，年紀比我少許多歲的她立即幫忙拿行李。 我們直直走到她家附近吃素的小店，每人點了一碗素麵，還挾些小菜。結賬時杜先生付費，但我不讓他付，以後兩天裡演音也常常大方請客，我也不好意思。抵演音家放下行李，房子非常大，裝潢雅緻，我的客房很是舒適，在床與衣櫃之間的古典木櫃上，安靜地躺了一本「地藏菩薩本願經」。讓我安心。 演音的同居朋友小刀也長得漂亮，她曾隻身到意大利旅行，認識了異地的情人。就在兩位美麗獨立的女孩的照顧下，我的「台灣菩薩戒行」慢慢展開。 【常芸領我們參觀農禪寺】與演音坐公車會合常芸到農禪寺的時候，杜先生已經在找他台北朋友的路上。兩個月沒見常芸，當天伯母午間在醫院剛做完手術，孝順的女兒還抽空來招待我們參觀農禪寺。在自覺營的八人中，常芸友善又熱情，很易交到朋友。我曾讀一些文章，知道「沒有農禪寺，便沒有法鼓山」。聖嚴師父第一個道場就在農禪寺，參觀此地有如朝聖，但更重要的是常芸找來法師教我如何安住心走出家的路。 「不要想太多。」面相莊嚴，個性活潑的法師笑著對我說。原本自己列好了三十八條問題，都給法師簡單地一語道破。出家的路也許不易走，要有具足的因緣福報，不過「想太多」也的確多慮，只要願力足夠，佛菩薩一定會加持力量給我結合眾善緣來成就的。 由於法師工作繁多，沒聊一陣便去忙了，不過我已領悟了法師的叮嚀。之後，常芸領著我和演音參觀大殿，裡面非常清淨。演音拜佛時，好像訴說了許多事情。我好奇地走走停停，東看西看，給站在殿外的常芸叫住了。上次自覺營時常芸說我個性像小孩子，這次未上山前，我的孩子氣還沒有完全減過來。常芸偶然就像家長一樣提醒我，教我東西。 題目：法鼓山菩薩戒行記。之二 【帶來楊桃醬的林果徽】在北投站會合當天最後一個聚會的朋友果徽，平常我叫她小寶，就是寶貝的意思。我們四人走進法鼓山的文化館裡，樓房外內都很古典莊嚴，有種懷舊的寧靜美。我們先到大殿禮佛，常芸介紹說，佛檀旁邊的光明燈上，字字皆由年紀老邁的二師伯鑑心長老尼親手所寫。我聽後很感動，對眾生的愛和慈悲，就是這樣用心。常芸續道，在聖嚴師父圓寂前，曾回祖庭看看，可見師父對文化館的感情甚深。受菩薩戒前夕，我能幸運地參觀師父心裡有著重要地位的兩個聖地，真是福緣殊勝。 傍晚一行四人在文化館側的蓮花素食晚餐，我和演音點白飯套餐，小寶點份量頗大的炒飯套餐，常芸吃味噌湯麵。菜式清淡豐富，價錢合理，四菜一湯一水果的白飯套餐每客才NT150。用餐期間小寶給我們沖調治咳的楊桃湯（因為常芸在第一梯次受戒時失了聲，而我也在去台前直直病了兩週，貼心的小寶便帶來了安撫我們喉嚨的珍物），鹹湯的滋味怡人，友情的溫暖久久縈伏心上。 晚飯後，我們圍坐聊天。常芸給大家結緣物，我又給大家在法鼓山上請來的御守，分享在澳門瑪嘉烈餐廳帶來的葡式蛋塔。常芸吃完溢滿蛋香的蜜味之後，拿出自己的菩薩衣要教我穿（由於上次在自覺營時我普通話太爛了，她擔心我在第二梯次時學不會搭衣）。所以，我便雞手鴨腳地在常芸的教導下練習披搭菩薩衣。幸好，只有一條闊帶樣式的菩薩衣比二月搭的出家功德衣要簡單多了！因此，即使這次已經沒有小寶和常正在身邊照顧我了，我還能應付得來。 【夜色中的北投圖書館】下午參觀農禪寺的時候，常芸和演音提到在北投有棟又大又漂亮的環保建築圖書館，讓我生起好奇。離開蓮花素食時，我們四人邊走邊聊，便來到圖書館外圍。由於時間不裕，我們只能在路邊照相留念，不過，在微亮的夜色中，它幽靜簡潔的影像已經清澈地揉在我的心上了。下次再去北投，一定找個明朗的白日抽空探訪。 【士林夜市的南瓜籽糖】初次和澳門友人揹包來台是二十一歲，我們在公館夜市吃章魚燒，在士林夜市買鯛魚燒。從深夜十二點的西門町走五個小時的路去輔仁大學，年輕生命如此率敢。十來年間我一直重臨士林夜市，同伴換成不同階層，年齡和族群的台灣朋友。今次，結緣的是學佛的師兄弟。 由於我已經持長素了，夜市裡很多東西都不能吃了──包括我的其一最愛蚵仔煎。為了力保聲帶病倒的狀況不要惡劣下去，連另一最愛大餅包小餅亦不能吃了，何況是終極最愛辛發亭的棉花冰呢？正在「看到吃不到」行走之際，我瞥見一個香港女孩提著好大一隻花生糖的箱子，她該是上倉式的進貨嘛。站一旁的常芸忽道：「我正好要介紹您來這店子買花生糖，味道好啊。」於是，我便在路邊攤前東撿西撿──像隻鳥不停地撿吃各種味道的花生糖，最後捧走了三包QQ的南瓜籽回去與同事分享。 【黃演祠的無明煩惱】四人晚餐及後走到圖書館的一段時間，葉常芸關心我最近的無明煩惱。兩人意思不止一次出現在彼此平常的通信裡，內容大概如此：黃演祠：「我真的不明白。」葉常芸：「因為您不了解佛教團體的行事方式。」黃演祠：「大慨是。」葉常芸：「就是囉。」 不過，後來在受菩薩戒的四天裡，我竟然幸運地得到佛菩薩的加彼，完全圓滿地解決了自擾多時的問題。學佛的利益如此廣闊，當下以後我怎忍心不去積極弘揚呢？ 常芸在士林趕往醫院陪伴母親後，我和小寶一同回到演音的家裡，原來小寶要送我一隻保暖又方便清洗的睡袋，太感恩她了！小寶講解完如何使用睡袋之後，又輪演音準備好借我穿長袖衣服，從以前起我一直得到台灣朋友在生活細節上的照顧，後來意料之外我能照顧在山上第二梯次的老菩薩。 正打算早些睡覺之際，夜貓子的我才認命難以在一時三刻乖乖地爬上床。有趣的是，在自覺營時，曾經誤會只有我和常芸喜歡不停講話，原來演音也很會聊天。當小刀已經入夢，演音鳥和演祠鳥仍在分享想法，雙方還有興味地大談生意經哩。   題目：法鼓山菩薩戒行記。之三 【學佛，也學會儀容莊嚴】三月二十五日。早上八點半，我邊抓亂掉的頭髮邊起床。梳洗好，摺好被子（在自覺營的家務訓練終於起作用了），演音已經買好洪記的無糖溫豆漿和黑糖饅頭在餐桌招待我了。「演音，您真是賢妻良母嘛。」我由衷感恩。 用過早餐，我們打算散步去住處附近的美術館參觀。不過，我憶起如今被同事形容為「潮爆」的新髮型，便拿預先買下的八隻髮夾，在洗澡間忙著…兩三下功夫後，我搞怪地跑到演音面前，問道：「我莊嚴嗎？」 「莊嚴啊！」演音笑了。二月在自覺營時，我們組別給法師「關心」的其中一次，就是因為長髮的馬尾沒有綁好，短髮的瀏海沒有整理好。所以，那時我們每天都被訓練成「儀容莊嚴」地去禪堂。 【樸素的老菩薩伴侶們】午後，我已經在東三門開出的法鼓山車上，吃完演音帶我買的mister donut（在台灣我總是喜歡吃這個）。同行的菩薩伴侶從年齡相彷的常芸常正常照常合演生演音果徽，變成婆婆伯伯叔叔姨姨嬸嬸。他們有的在吃便當，有的小聲地用台語聊天，有的安靜休息，大部份菩薩都穿得很樸素。自覺營和菩薩戒行是不同的體驗，我明明白白地意識到了。 【黃演祠排位的笑話】回到法鼓山上的家時，寒風竟然吹進我顫抖的心裡來了！天氣變得太誇張啦！在自覺營時帶備好的長袖衣服都沒機會穿，這次帶備的短袖衣服卻也不能穿啦！幸好演音當初不厭其煩地塞我大號長袖外套（大號來自於她的精壯男友），不然，已經感冒不淺的我將後果嚴重。 套著男裝紅色有帽外套，我隨眾繳費打齋，進去能住三百多女眾的寮房整理行李。我的排位是「東8-7」，找到自己的床墊後，我看看鄰居們，全是四五十歲的姨姨，她們大部份都躺在床墊上休息了，有些還捲進睡袋裡頭。再放眼看，只有我和幾名女眾在打坐。最後，我選擇梳洗乾淨才上大殿。 刷牙時，我抬頭即看見也來受第二梯次菩薩戒的演生，我們相視而笑，她已剪了清湯掛麵的中短髮型。自覺營時只有常正和常芸短髮，現在演生，演音和我都剪短了。「您幾號排位啊？」我問擠著牙膏的演生。 「西11-16。」後來我肯定聽錯了演生的排位，因為睡在那床墊上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婆婆。 「您呢，演祠？」演生笑道。 「8-7。」我搞不清楚「數字的正確讀音」是怎樣地應道。 「？」演生像是讀懂了我的糊塗地笑起來，我不解地看著她。 「是第八組第七個啊。」我終於意會到演生為何在笑啦！原來我將「8-7」讀成「白痴」。 【突然來訪的冤親債主】一直聽說冤親債主害怕我們受菩薩戒，精進修行導致他們報不了仇的故事，所以，受戒前我們會有很多業障跑出來。原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此語出自香港無線雷視台志雲大師）。 黃昏藥石之前，四百多名即將受証菩薩戒的男女眾同在大殿唸《大悲咒》時，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睡著了」！這是哪種搞不清楚的狀況啊？然我的嘴巴仍然在唸咒語，耳裡還明白地聽到讀音沒有亂跑掉，但就在一兩秒間陷入昏睡？這真的不可思議！而且我的頭部，背部，兩條腿竟同時在痛起來！這些痛楚在我平生都是絕少遭遇的，可是十個手指頭能算出來的次數。不過，當我大聲唸《往生咒》的時候，睡意和痛楚竟然全部都消失了。 【沒有交響樂合奏的失眠晚上】藥石過堂時，我吃著懷念的台灣白米飯，心裡感恩。這次上山前，我答應自己不要再用「吃到飽」的心態用餐，所以從以前添四碗飯換成這次添兩碗飯的份量了。晚上九點，法師放我們睡覺。可是，我卻因為心情太好，而在沒有出現常芸說的「四百人交響樂」同奏的情況下失眠了整整一個美好晚上。   法鼓山菩薩戒行記。之四 【聖嚴師父的開示】三月二十六日。凌晨三點半，沒有戴隱形眼鏡的我爬起床時，已經模糊地看到好些年長的菩薩們如魚游進衛生間了。我匆匆梳洗後，立在四樓的樓梯間做八式動禪，舒展筋骨後好舒服，等待大殿開門後進去拜佛。 早課後，我們看聖嚴師父的錄影開示：「何謂菩薩呢？自斷煩惱是智慧，斷人煩惱即慈悲。智慧加慈悲，就是福慧雙修了。菩薩要做到自利利化，自覺覺他。 然而，不是說我們今天來受了菩薩戒這個儀式，即可往生西方。做名字上和睡覺中的菩薩是沒有用的，我們受一天戒，受一條戒，也是種下解決的因。這樣意味，守戒才是真菩薩。 另外，外間述說犯戒罪加一等，都是謬誤。現在我們來法鼓山求受菩薩戒，就像剛剛學習步行的嬰孩一樣，在不斷的跌倒中，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哪會罪加一等呢？」聖嚴師父的開示讓我安心，加強了受戒和學習守戒的信心。我喜歡法鼓山的其一原因，是在這裡可以學到正信的佛法。 【第二齋堂的味道】大家齊聲唸著「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的聖號過堂，這天早餐有我喜歡的黑糖饅頭和十穀米飯，晚餐有麻醬麵和溫豆漿，十分滋味。二月離開法鼓山前的最後一天，常照和我在大寮洗完碗盤後，我獨自逛到第二齋堂外面，那時法師們正在裡面唱供養偈。我很懷念自覺營時大眾一起唱供養偈文，便不捨地站著聽。想不到，三月往山上受菩薩戒，四天三夜過堂的地方就是第二齋堂。 【幽冥戒前，初次觀想爸爸】這趟上山，我答應自己要注重威儀，整潔和禁語。所以，沒有像自覺營時那麼多話，日夜纏著同修們聊天，也沒有把衣服鞋襪亂丟一通，睡袋被單一定在起床時摺疊好，走路靜坐共修時檢點行儀。 藥石後，眾人在大殿練習受戒儀軌。在觀想中，我看見往生多年的爸爸神色凝重地出現了。第一幕：爸爸問我為何幹了那麼多壞事？他惱怒地捉住我，要打我。第二幕：我難過地告訴爸爸，我也不知怎麼辦才好。第三幕：爸爸平靜下來，說他會幫我最後一次，但下不為例了。第四幕：我答應爸爸，以後會好好學習。第五幕：爸爸忽然變年青了，瘦了和帥氣了。大約三十來歲，是我從沒有見過的形象。爸爸身穿襯衫西褲，看起來平靜又斯文，他要準備投生三善道了。第六幕：我懷著非常感恩諸佛菩薩的心揮別變快樂了的爸爸。 【拜懺，發願】晚上在大殿拜懺，我又因為愧疚心而哭起來了。持素後，我仍戒不到鍾愛的蛋食──包括蛋糕、餅乾、星野銅鑼燒、miset donut，日式茶碗蒸等。因此，這晚在佛陀前，我發願：「如能順利出家，今起不碰蛋食。」回澳門後，習氣障重，有時仍然不小心地錯吃了蛋。不過，我願信守對佛陀的承諾，將蛋的口腹之慾轉化作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