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22日

辭親割愛

◎宏暐 

果肇法師告訴我們:母親直到病重躺在醫院,她還手拍床舖輕數節拍念佛。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她已超越依賴。而我已完全明白,當初我對辭親割愛是否孝順的掙扎,至此確定那才是真正大孝。如果我依然在家,頂多陪她吃飯、聊天,她在生死關頭不可能如此自在豁達…… 在「第一念」之前 在「第一念」之前,大凡有過生命思考的人都曾自問──人的意義是什麼?究竟的安住在哪裡?現任法鼓山僧伽大學女眾學務長及中華佛學研究所代理所長的果肇法師,在出家前擔任副教授的十七年教學生涯中,她的自問是:「我在當老師,但我的老師在哪裡?一群一群學生跟著我走,但我跟著誰走?」 直到走進法鼓山農禪寺,一向以趙麗蓮博士終身奉獻教育之精神自許的她,才頓然憬悟,原來宗教是更大的教育空間,自此,她的生命仰角更高闊了;於是,她開始評估自己出家的可能。 全非逃避、絕無任何糾紛,這是最基本的純淨原則,當年她雖已年過四十,但積累的專業知能正是奉獻自己、成就人群的經驗挹注。在她確定了願將此生結緣大眾的終極方向後,更細微深邃的思維開始了──自己能適應佛門生活嗎?果肇法師回憶起當年的心境、並以此期許有意出家的人們:「聖嚴師父提示過三個自我思維的角度:一、必須相信自己需要修行;二、必須相信佛法僧三寶;三、必須相信依止的師父與僧團。有了這三重信心,出家之路就有了絕對的支持力度。」 離家三月 女兒不回 母親來 自我審視之後,緊接著就要面對家人親友。果肇法師在這個階段走得十分善巧。她是母親的貼心女兒,自從父親離世,雖有姐妹兄弟,但她與母親睡同一間房、臥同一張床,在情感上相依為命。她一再思慮:當自己的路向轉彎,七十老母該怎麼辦? 但她不急於扭轉母親的心境,在打過佛七接著求受菩薩戒前,她告訴母親:「如果妳不放心,那妳來護戒好了。」母親真的來了,對佛門生活大為改觀,從此成為農禪寺的長期義工。 有一天,她對母親說:「聖嚴師父願意收我在僧團出家,妳覺得怎麼樣?」「妳自己選的路,妳歡喜就好。」離家前,她長跪辭親,淚流滿面,母親強自鎮定:「不要哭,這是妳自己選的路。」可是當她轉身下樓,背後的母親已泣不成聲。 大姐為了安慰親心,教了母親一個法子,母親真的照做了。她每天一如往常煮好晚飯,就像以前等女兒共餐一樣,為她擺上一副碗筷,彷彿女兒就快回來。煎熬的三個月,無聲無息的碗筷,老母親痛苦但堅強,她沒有去打擾進入僧團成為「行者」帶髮修行的女兒,只是安靜守候,倚閭盼望女兒終於會回家。 母親的一副碗筷是沈默的呼喚,而女兒的一句座右銘則是掙扎中的堅持:「離開家門,除非大事,我絕不回」。 三個月後,女兒不回,母親就來。來農禪寺當義工、進廚房、打佛七,領略其中法味,老人家總共打了十三次佛七。「母親直到病重躺在醫院,胃部一直排血、口鼻罩上氧氣,她還手拍床舖輕數節拍在念佛。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光,念佛號、一心清明。有了佛法,母親的生命超越依賴,我已完全明白,當初我對出家的思維、對辭親割愛是否孝順的巨大掙扎,至此確定那才是真正的大孝。如果我依然在家,頂多陪她吃飯、聊天,她的生活不可能在佛法中如此精進,生死關頭不可能在佛法中如此自在豁達。」 讓生命進入深深層 老菩薩的生命因皈敬佛法而圓滿了,而果肇法師的慧命在僧團中進入深耕,一如每個佛門修行人。多年來她認為,世間法是加法,而出世間法則是減法,一般人習慣抓取,但出家人學習放下,從加而減、從抓而放,這當中需要消融自我、放捨主觀、調伏習氣,尤其許多菩薩們,過去都是專業經驗豐富的菁英分子,來到法鼓山後,心境上的調整更需要堅定的信念,如此德能兼具的人才,方能在修行自我、奉獻社會的路上,真正找到著力點。大家必須釐清一個觀點,並不是法鼓山需要奉獻,而是眾生需要佛法來救慧命;就像人們到醫院捐血一樣,並不是醫院需要血,而是病人需要血來救命。」 在僧團十餘年的果肇法師,用一顆桃子來比喻法鼓山外層、內層、深層、深深層的四個面向:「果皮是外層,果肉是內層,果核是深層,果仁是深深層,真正具有生命力、能連綿繁衍的在於深深層的果仁。以法鼓山而言,正如眾所皆知,聖嚴師父是一位國際禪師、是博士比丘,法鼓山很清和、很清流,這個外層十分美好。再進來的內層,任何一個初發心都是正知正見。更往內的深層及深深層,就是師父帶領的修持,由個人而僧團結合成整體的氣氛。我可以說,法鼓山的四層都是完美的。」 往深處進法鼓山,是入法之深深層;往高處進法鼓山,是昇高生命的仰角。 

本文摘錄自《法鼓雜誌》第1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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